就在此时,一声清脆的、带着明显戏谑的轻笑划破了死寂。
沃桑猛然惊醒,循声望去。
只见胡玥摊开的掌心正托着一枚东西——约莫鸡蛋大小,在昏黄的油灯光线下,折射出一种异常浓烈、沉郁的光泽。那红色很深,像凝结的血,又像熟透开裂的石榴籽肉,内里似乎有极微弱的光晕在缓缓流动。
胡玥显然对这收获很满意。她捻着那枚奇特的红色宝石,斜睨了一眼不远处依旧呆若木鸡的沃桑,嘴角高高扬起一个毫不掩饰嘲讽的弧度。
“噗——”她像是实在忍不住,又嗤笑了一声,声音在空旷的炼金室里带着回响,格外刺耳,“堂堂陈大小姐贵为陈氏一族后人,连这些东西都一点没了解过吗?难道连你们祖上怎么发家的都不知道?”
她掂量着那颗红宝石,走近了几步,语气里的轻浮和讥诮浓得化不开,“还是说,你那个高风亮节的奶奶,把陈家的腌臜历史藏得连自己亲孙女都瞒死了?”
沃桑浑身一颤,像被烫到似的,终于从那巨大的震惊中挣脱出来一丝意识。眼前这个橘发女人轻佻、放肆、目空一切的态度,深深刺痛了她。
她本能地想用冰冷的目光和沉默把她逼退回去,可“祖上发家”、“腌臜历史”这些词,像有毒的藤蔓,缠住了她的思绪。
胡玥的话,荒谬得离谱,陈家的族史记载明明是光荣的:祖上是助朝廷安定一方、颇受皇恩眷顾的能臣清吏,后来因世道变迁,才转为地方望族…
那股强烈到几乎将她撕裂的好奇心,最终还是压倒了被冒犯的怒火和戒备。她喉头滚动了一下,艰难地开口,因为紧张和某种无法言说的羞耻而微微沙哑:“不知道…你说的这些,我不知道。”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,“这些跟祖上发家…有什么关系?”
看到这个一身贵气、此刻却像个迷途羔羊的大小姐终于开了口,胡玥脸上那种嘲弄的笑意更深了,带着一种猫捉老鼠的快意。
她随意地将那枚红宝石揣进工装裤口袋,拍了拍手上的灰,仿佛刚才说的话不过是件稀松平常的饭后谈资。
“哟呵,总算有点求知欲了?行吧,看在你乖乖承认不知道的份上,姐姐我心情好,就大发慈悲告诉你点儿真话。”胡玥抱着胳膊,身体随意地靠在旁边一个落满灰的巨大铜缸上,姿势懒散得像在街头闲聊八卦。
“你们陈家那个祖宗啊…”她拖长了调子,像是在讲一个古老又滑稽的童话,“不是什么功臣,更不是什么名门之后,就是个没什么内涵的老洋鬼。这老家伙一辈子别的没干,就迷那个点石成金的炼金术,都快入魔了,闹得众叛亲离。”
“结果,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,还真让这老不死的玩意临死前摸到了一点门道。”
胡玥的语气里充满了对这种执念的不屑和鄙夷。
“他炼出点东西了。当然,不是什么完美的神仙宝贝,但那东西确实能用。”她停顿了一下,似乎在斟酌词句,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,“勉强算得上块‘哲人石’吧…就是能变出金子的玩意,本来应该只是个传说的。哎,我不多说这个了,说多了你也不懂。”
她目光扫过这间炼金室,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笑:“不过啊,这老鬼知道这玩意儿有多烫手。揣着这么个宝贝,怕被人抢去,更怕惹来杀身之祸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,把自己那点家当换了钱,偷偷摸摸混上一条黑船,跑路了。七拐八绕,九死一生,也不知怎么的,就稀里糊涂跑到咱们这地界来了。”
“这老鬼心眼可不少。他靠着他那点炼出来的金子,摇身一变,包装成一个来自远方国度的落难贵族,献上金银珠宝和些少见的奇技淫巧,跑去投靠了当时的皇帝。”
胡玥的嘲讽毫不掩饰:“皇帝一看,嚯,奇货可居啊。乐呵呵就收下了,还龙颜大悦地赐了姓——陈。接着就把这个陈姓洋大人,打发到现在这里来做官了。”
沃桑屏住呼吸,听着这完全颠覆她所知家族史的故事。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锤子,敲打着她的认知。这和她从小听说的那个光鲜亮丽的家族起源,简直是天壤之别。
“当了官,有了权,还有源源不断变出黄金的哲人石,这老鬼的贪婪就彻底暴露了。大肆敛财,横征暴敛就不说了,收刮民脂民膏更是家常便饭。这些还满足不了他那膨胀的野心…”
“最恶心的是,这老东西人老了心不死,仗着权势,强抢漂亮的民女做他的妻妾。仗着权势为非作歹,真是好一个披着人皮的老畜生。”
沃桑的脸瞬间褪去了血色。虽然祖辈的事离她很远,但作为陈氏族人,这种肮脏污秽的源头故事,像一盆滚烫的脏水当头泼下,让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生理不适和难以言喻的羞耻。
虽然还是不敢相信,但当胡玥说出这个截然相反的版本时,她心底某个角落竟觉得意外地贴合?就像一副总也摆不正的拼图,胡玥的话一出口,那些隐藏在“光荣”外壳下的裂缝和扭曲,便马上找到了合榫的位置。
“当然,报应不爽。”胡玥嗤笑一声,语气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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